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☆、天降餡餅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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被餡餅砸暈頭是怎樣的感覺,五十二歲的格朗斯伯爵,目前比格妮薇兒更有發言權。

在小女兒歸家兩月後,正和妻子忙著尋找新聯姻對象的利奧德?格朗斯,忽然被一群暌違的宮廷大臣敲響了家門。

格朗斯伯爵自受封騎士以來,都沒擔任過宮廷職位。他所熟悉的大臣,若非成年前在宮闈中認識的,就是一些每年王室例會上的點頭之交。此刻,被那麽一幫重臣簇擁,他實在有些緊張,生怕是自己出了什麽岔子。

很快,他們給他解惑:“伯爵閣下,國王陛下病倒了,非常希望能看到身為堂弟的您。”

另一個補充事實:“今日淩晨,王儲搶救無效去世,陛下現在非常憂傷。”

對外公布的消息或許盡可能隱晦,但身在權力旋渦中的格朗斯伯爵一家,自然會得知最清晰的真相:

剛逾三十歲的王儲,多年來一直深受抑郁癥折磨,昨天夜裏,他終於割腕自殺成功。而因為唯一的兒子去世,六十五歲的老國王極度傷心。由於幾個年長的公主都嫁人多年、冠以外姓,外孫裏也沒有可靠的男丁,國王只得考慮起了血緣最近的堂族,也就是格妮薇兒的父親。

當然,格朗斯伯爵夫人素養很高。在意識到自己一家將要如何飛黃騰達之後,她迅速召集管家和所有仆人訓話:不得談論任何王儲自殺的細節,更嚴禁跟著散播那些“王儲迷戀男人”之類的傳言——後者一度在貴族圈子裏十分風行,因為這的確是王儲“不肯結婚”的理由。

國王利奧德三世大概真的是當機立斷。在簽署了指定新繼承人的合法文書、公布於民不過三天,他就因為腦出血陷入昏迷。

“利奧德四世”被大臣要求守在王宮,以待老國王隨時斷氣。格朗斯公爵(因為受封王儲而升級)家中賓客盈門,未來王後忙得不可開交。而習慣了在外浪蕩的公爵長子,在搞清楚自己即將成為王儲之後,也只得老老實實待在客廳,接待一波又一波的來訪者。

阿諛奉承的人如潮水湧來。宮廷重臣為了王室名譽考慮,索性駐紮在格朗斯公爵家中。兄長亨利算最沈不住氣的,也僅當眾說了一句略出格的話:“父親能成為王儲,自然是因為有我這個繼承人給他加分。”

是的,《王室繼承法》尚未出爐;格朗斯習俗裏,國王的女兒、國王的男性外孫和與國王同姓的近支堂族究竟誰排序在前,此前並沒有成文規定。素來信奉“女人不可能治理好國家”的所有宮廷大臣——他們都是男人——自然希望未來也不要出現風險。

所有,亨利的自負,也無可厚非。

格妮薇兒算是家中最平靜的一員。她更關註的,是幽靈圭尼維爾這些天愈發虛弱,幾近長睡不醒。想來,若自己地位上升,成了公主,是否能理直氣壯常帶圭尼維爾回修道院?大概,也許,能幫助她恢覆精神?

沒幾天,格朗斯公爵府企盼已久的事情終於發生:老國王病逝,府邸的男主人成為了名正言順的利奧德四世。

盡管國喪在前,新王的即位大典仍然非常隆重,不枉宮廷大臣們的精心準備。這一天,在聖賢寺大教堂,萬眾矚目中,大主教為利奧德四世加冕。水漲船高,一同受封的,自然包括了新國王的至親:新王後,新王儲,還有新公主。

格妮薇兒在震耳欲聾的歡呼聲中註視母親戴上後冠,兄長戴上桂冠。在格朗斯,公主本身地位平平,也沒有特別象征性的冠冕可以佩戴,不過,父親還是愉快的用權杖給予她賜福。整個儀式過程,教堂裏都盡可能保持安靜肅穆。不過,儀仗隊管理圈外的街邊民眾,則熱情高漲,喧嘩不斷。

當新國王一家走出教堂,坐上敞篷馬車,開始供王都群眾瞻仰之時,氣氛愈加熱烈起來。換了個國王,民眾們倒並無甚不滿。首先新國王要大赦、要減稅,這都是好事;其次,新國王一家顯然更年輕些,尤其是增加了兩個漂亮的女眷,讓大家一飽眼福。

根據日程安排,王宮裏還要開宴會,主要為了招待各國來賀的使者。利奧德四世對於此事很不熟練,幸虧有諸位重臣為他保駕護航。而新王後混跡社交場多年,身份陡然拔高之後,仍自覺游刃有餘——只不過,陪伴的閨蜜埃斯特夫人對她更客氣了。

王儲亨利也由宮廷大臣陪同著,去完成各種政治交流任務。唯有格妮薇兒比較輕松,可以端坐一旁,只需微笑就好。

不過,在道賀的使者中,她倏忽發現了一個熟悉的身影。

——那是亞瑟啊!

潘德拉貢的國王陛下,竟親自來恭喜格朗斯新國王即位?

格妮薇兒又驚又喜,忙不疊向周圍侍女求證。作為這位鄰國君主的忠實擁躉,宮廷侍女肯定的告訴格妮薇兒,她看到的一點沒錯。

侍女們都偷偷艷羨的盯著新公主——大約以為格妮薇兒對他很有想法,而且現在很有機會了。

格妮薇兒望著她們略帶糾結的表情,有一丁點好笑。不過,她懶得向她們解釋自己的真實想法。

然而,所謂真實想法,也並非一成不變。尤其是,她關註的對象很快又回到視野之內,並以穩健的步伐朝她走來。

亞瑟來到正襟危坐的格妮薇兒面前,露出溫和的微笑:“你好,美麗的公主殿下,很榮幸在這裏見到你。”

他有幾分猶豫。這種場合,他本可以向公主索要一個吻手禮。可是,她正牢牢坐在椅子上,這意味著,他必須蹲下或是單膝跪下才有可能。這畢竟是外交宴會,他必須顧及潘德拉貢的國王形象,不能輕易放低姿態。

格妮薇兒恰好站起來,在侍女幫助下輕提裙擺,向他行屈膝禮。“您好,潘德拉貢陛下,同樣很高興見到您。”

自初次相會後他們再無交集,格妮薇兒甚至沒打探過他的消息。然而此刻,他們卻覺得彼此仍格外熟稔。

望著盛裝打扮的心儀對象,亞瑟內裏有股小小的騷動,希望親一親她纖細柔美的手指。他視線掃過她雪白的金邊手套,那熱度簡直恨不得把它燒出個洞來。

最終他克制的選擇了放棄。“那麽,期待待會晚宴上我們再聚。”

格妮薇兒很能理解他的失陪。一國之主來到鄰國王宮,自有他的政治目標,就算他對自己顯得有些興趣,也不適合逗留在一個無權勢的公主身旁太久。

不過,望著他離開的背影,格妮薇兒覺得,剛剛被他目光觸碰過的地方……仿佛滾燙滾燙。

甚至,她開始盼望接下來的晚宴,希望和他再一次見面。

很快便到了晚餐時刻。因為是國宴,大家椅子的周圍皆很空,杜絕了交頭接耳的可能。如果真有什麽需要交談,那必須是極為光明正大的內容。

亞瑟的位置在長桌的斜對面,離格妮薇兒還有些距離,不過,視覺上看起來倒是很好。她可以在裝飾用插花的遮掩下,肆無忌憚打量他。而他,也可以用眼角餘光盡情欣賞她。

亞瑟的用餐禮儀自然極其優雅,甚至比格妮薇兒還要斯文半分。不過,看到她吃得不多,他遙遙用眼神示意,她完全可以再來一點。

不知怎的,格妮薇兒覺得能讀懂他目光中的含義。不過是短短一瞥,他就撥亂她的心弦,使她靈魂仿佛都被觸動。這樣陌生的感受,令她有一絲惶恐,又有一絲甜蜜。她禁不住想:他這樣優秀,誰能抗拒他的示好呢?

如果真需要一個聯姻對象,他就是最好的選擇吧。想通了這點,格妮薇兒有些釋然。

隨心而動,這樣並不算什麽壞事。

但是,她的婚姻,並不由自己決定。

格妮薇兒突然感到一陣沈重的壓力。現在,她的身份變得大不一樣,她的自由已被關進一個名為“公主”的籠子裏。父親地位的提升,意味著她婚姻自主權迅速喪失。假若和外界意志相悖,假若她固執己見,那麽,或許,回修道院將是她最後的退路。

而亞瑟,作為一國之君,婚姻還有更多的政治意義。

這樣看來,他們之間的距離,沒準是變得更遠一些了?

格妮薇兒萌生幾分頹喪。無怪有賢者曾說:“無欲則剛”。她才萌生一點點綺念,就變得這般瞻前顧後、優柔寡斷了。

好吧,格妮薇兒告誡自己,要自信,要自尊,男人麽,沒什麽大不了的。

長桌另一側,繁星般閃爍的燭光下,遠遠瞅著她糾結猶豫的模樣,亞瑟卻覺得,心上人真是可愛極了。

雖然僅和她正式見過兩次,亞瑟自覺已經被這個年輕女孩迷住了。舞會上初次相識,她的一顰一笑便在自己心中刻下深邃的印跡,這顯然,是比“有點好感”更強烈的體驗。這亦是他此次毅然前往格朗斯拜訪的原因——這些日子來。他腦子裏除了政務軍務,餘下全是她的倩影。

這就是戀愛的滋味麽?他捫心自問。如果,自己最終需要一個聯姻對象,她也許是最美妙的選擇。

這個問題,回去之後他可以好好和梅林商量一下。

當這一對年輕男女公然在國宴上走神、思考起終身大事的當口,幾乎所有其他人都在埋頭用餐並盤算起格朗斯的新局勢。只有唯二夠格坐上宴席的已婚女子,新任王後殿下同埃斯特侯爵夫人,才對他倆的互動關註有加,並發現了種種蛛絲馬跡。

兩位閨蜜對視一眼,彼此心照不宣的擦擦嘴角,翹起小指。

——哦,我樂見其成。

——哦,讓我們拭目以待。

作者有話要說:陛下只有一個兒子……這很危險的!

君不見,拼命追兒子的亨利八世,娶了六個王後,留下了“離婚砍頭死、離婚砍頭活”的悲劇(迷之微笑)後,心肝寶貝愛德華六世也沒活到成年。

再看看茜茜公主,跟弗朗茨糾結半生,生了一堆女兒,唯一的兒子魯道夫還自殺了tt

記得有部音樂劇《伊麗莎白》,講的就是茜茜公主如何用一生擁抱死亡,嘆息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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